从当年曼联球迷打出的「MOYES OUT」，到今年欧洲杯荷兰球迷打出的「Frank, gewoon 433」，从发泄愤怒到指点战术，飞机横幅的球场应援，居然也不断在「迭代」进化。
这项「拉风」的球场应援文化，究竟是怎么诞生的？谁是历史上第一个拉飞机横幅的？如果我们也想为自己的主队拉一条横幅，又需要花费多少钱呢？
文 / 王梦如
编辑 / 殷豪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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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年飞机拉过的横幅
（MOST #CRO GOALS COME DOWN LEFT）今年欧洲杯期间，这两条球迷拉起的空中横幅，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眼球。尽管克罗地亚没有通过左路攻破英格兰球门，荷兰也没有打433阵型，但毫无疑问，飞机横幅已经成为了一种颇为另类的「球场应援文化」。「克罗地亚大多数进球都来自左路」（MOST #CRO GOALS COME DOWN LEFT）
「弗兰克，还是踢433吧！」（FRANK. GEWOON 4-3-3！）迄今为止最著名的飞机横幅，莫过于2017年阿森纳球迷为温格拉起的「NO CONTRACT #WENGER OUT」。但就当这条横幅，飞过球场上空还没多久，随后一架飞机又拉着支持温格的横幅「IN ARSENE WE TRUST #RESPECTAW」飞过。一个温格OUT，一个温格IN，阿森纳球迷就连拉横幅也能「互怼」。在此之前，大家更为熟悉的，可能是当年曼联先后0-3输给利物浦和曼城之后，红魔球迷斥资840英镑，在梦剧场上空拉起的「WRONG ONE- MOYES OUT」——这条莫耶斯下课横幅，也宣示了红魔球迷对这位曼联曾经的「天选之子」，弗格森钦定的接班人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。目前，英格兰只有少数几家承接这种空中横幅业务的公司。而曾经飞过英超球场上空的那几条著名横幅，都是由一家名叫Airads的英国空中广告公司承接的。
「Airads」，直译为「空中广告」，老板叫做莫尔斯，飞行员出身，他从2005年就开始经营公司。若干年里，他和团队成员制作了大部分英超赛场上空的横幅，飞越了十几个足球场。而自从「温格 OUT」那次横幅后，一直有新的委托源源而来：温格告别战，在哈德斯菲尔德主场的「我们会永远想念您」；阿斯顿维拉主场的那条「支持阿尔特塔，克伦克OUT！」；还有利物浦夺冠后那条庆祝横幅等等，皆是Airads的得意作品。因为伦敦以严格的空中安全管制，你不太可能在酋长球场上看到「温格 OUT」的横幅飞过，而那几条著名的温格横幅也都出现在客场。不过也有次例外，切尔西球迷曾在2017年的足总杯半决赛中，拉起横幅「安东尼奥、安东尼奥」力挺当时的主教练孔蒂，那正是在伦敦温布利球场的上空。追溯「飞机横幅」的应援历史，则要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——1983年，卢顿球迷率先通过飞机拉起了球场横幅，横幅的具体内容距今已经不可考，但米尔沃尔等球迷的效仿，让英国足球场上出现空中横幅，逐渐成为一种流行现象。2011年5月15日，西汉姆联队从英超降级。作为死敌的米尔沃尔球迷，便在空中拉起了横幅讽刺西汉姆的主教练格兰特：「格兰特 你是米尔沃尔的传奇」。除了这种针对主教练的横幅，也有像桑德兰球迷租飞机拉横幅，以「羞辱」德比对手的情况。2015年，桑德兰赛季双杀纽卡斯尔，同时也是连续第五场击败死敌，桑德兰球迷立马做了个「桑德兰5连杀纽卡斯尔」（5 IN A ROW 5 SUNDERLAND）的横幅，送到了纽卡斯尔主场的上空。最近一次英超球迷拉起的「空中横幅」，发生在上赛季。利物浦客场对阵利兹联，「对超级联赛说不」的横幅在埃兰路上空飞过，这是球迷用这种「无声」形式，对欧超发起的强烈抗议。而飞机拉横幅，也不只是足球场上的特有风景——例如今年1月，在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的家门口，一架飞机拉着横幅出现在半空，飘过去五个字「特朗普最差」。这些飞机横幅，其实也是空中广告（Aerial Advertising）的一种形式。空中广告，是指利用飞机、气球为媒体，把天空作为背景，书写或垂挂文字或图案的广告。而足球迷也不是第一个使用飞机和横幅传达信息的人。这种形式的「空中营销」，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就开始出现了。1922年5月30日，前英国皇家空军军官西里尔-特纳（Cyril Turner），在德比郡用一架S.E.5a双翼飞机，拉出了「伦敦每日邮报 」（London Daily Mail）的字样，这可能是空中横幅首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。伴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进程，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军事技术的刺激，民用航空迎来快速发展。从1940年7月到1945年8月，美国生产了262524架飞机，产量最高的1944年产量达96300架，这为广告营销提供了新的可能，大家开始把眼光向上望向天空。当时，空中广告被视为一种「游击式广告」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，人们就开始用小型飞机牵引横幅做广告。在那个年代，这种宣传方式受到的限制也非常小，而空域也没有当今如此严格的管制。很快，空中广告变成一个热门生意。在荷兰和德国，都有类似的横幅广告公司，最终借此成为一个更大航空公司的案例。「有时，我们公司一天要拉取27个不同的横幅，」一名派拉蒙航空服务公司的横幅牵引飞行员说到。派拉蒙航空是美国历史最悠久、规模最大的航空广告公司，他们也拥有全美最古老的横幅飞机业务。再细分一下分类的话，我们在球场上空看到的「字母横幅」，是横幅牵引最受欢迎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形式。此外，还有一种横幅分类，那就是由大面积尼龙布制成的图案与文字的组合式横幅。球场上常用的「字母横幅」，通常由35个5或7英尺（1.5-2米）高的字母组成，这些字母是单独可拆卸的，天空是非常浅的蓝色，所以我们看到的横幅主要也是黑色。如果需要强调，有时也会采用红色字母。一架典型的轻型飞机能够牵引25个7英尺字母和35个5英尺字母。由于可远距离阅读并且灵活性强，字母横幅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被制成消息，并且在飞行后可以轻松更改，所以在大多数场景中字母横幅都十分适用。除了在足球场上让球迷表达自我，空中横幅还经常被用来求婚、生日祝福或各种活动广告。成本低和收效高，是空中广告受欢迎的重要原因。空中广告可以非常快速地到达目标区域，覆盖到更多的人，当空中的广告横幅被拖在低空的飞机后面，飞机的噪音可以迫使人群抬头，注意到这条巨大的「空中短信」。大型体育赛事现场、户外音乐节等大量人员聚集的户外，也成为了空中广告的最佳场所。当人们在嘉年华放松享受时，甚至在还没看到飞机时，就能听到飞机的到来。「在真正繁忙的周末，比如劳动节或者国庆节，我们一个人能有多达7-10面旗帜，那一天会过的相当漫长。」美国一位从事横幅牵引的飞行员曾向媒体透露到。有些企业会要求特定的时间段，比如星期二上午、星期四下午，对于一些特殊的时间，比如求婚、生日，甚至会精确到分钟。空中广告受欢迎的另一个重要原因，就是「创意新颖」。这是一种高可见度的广告工具，它能允许大量的人和潜在客户在同一时间观看广告，既节省了时间和资源，又能吸引成千上万甚至数百万人的注意力，每个人都能看到它，但几乎没有人能够忘记它。据阿诺德空中广告公司（Arnold Aerial Advertising） 一项消费者调查的统计数据显示，88%的人在30分钟后，会清晰记得看到空中横幅飞过的情景；79%的人能够记住所宣传的产品或服务；67%的人，会清晰记得空中广告一半以上的详细信息——这，就是空中广告的魅力。大众的好奇心能够引起连锁反应，增强广告的作用，在极短时间内造成轰动效应，而这个广告时间一般能持续40分钟左右，传统媒体只有短短几分钟广告。想象一下，你正在欧洲杯现场观看一场重要比赛。突然，你身边有人指着天空，你看到了一架飞机在低空飞行，后面仿佛拉着什么东西，那是一个巨大的150平方米的广告牌横幅。当飞机转弯绕过赛道时，横幅出现在眼前，人们纷纷举起手机拍摄，而全世界的观众也通过电视，读到了上面的讯息，第二天，媒体又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报道......这样的形式，或许比场边的广告牌更为有效。毕竟，现在连广告牌也有「虚拟」的了。说完起源，我们再来介绍一下，拉飞机横幅的具体操作。
通常，飞行员在起飞时，不会在飞机上先挂好横幅，而是在地面上，将一个抓钩和一条牵引线连接到飞机后面。在飞行中，飞机对准两根杆子之间，旗帜的牵引绳被悬挂在那里，如果操作得当，飞机后面的钩子就会套住绳子，将横幅、广告牌或彩旗连接起来。在横幅的最后，还有个被装上重物的小尾巴，这个尾巴提供了足够的阻力，来保持整个横幅的垂直悬挂。自然飞行过程中产生的风阻，使旗帜在飞机后面飘动起来。而在返回机场时，旗帜和所有的绳索和钩子，都会在着陆前被扔掉。此外，如果出于某种原因，飞机丢失了横幅，或在紧急情况下不得不放弃横幅，前面的吊杆就会倾斜直接落下。美国联邦航空局在其「横幅牵引操作信息」中指出，「横幅拾取」是牵引中最关键的部分。对于拉起一条横幅，最具挑战性的部分，便是如何把它从地面拉起，而不是在空中拖动的时候。这，也是最体现飞行员技术的部分。对于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来说，也不是一次就能用挂钩成功挂住。飞行太低，绳子会卡在起落架上，太高有可能看不到绳子，重复飞行会浪费很多时间。从事这项工作的飞行员多为兼职，很少有人靠专门从事这项职业为生。不同的公司，工资也有所不同，在美国，一个典型的横幅牵引飞行员每小时可以挣到15-50美元 （100-300元左右）。但实际上，在「拉风」之外，横幅牵引飞行员同样是个颇有「风险」的职业。2010年5月6日，一位英国政治家所乘坐的飞机，在拉选举横幅时坠毁。因为在从地面勾住旗帜时，旗帜的牵引线被缠绕在尾翼的升降机上，飞行员和这位英国政客都受了重伤，但所幸二人最终都康复出院了。除此之外，这项业务还有天气的影响。在英国，天气是个大问题，飞机横幅很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而取消，这种工作最好是在晴朗没有风的日子里。甚至是那条著名的温格横幅，也经历了不少的波折——在山楂球场拉起那条著名的横幅之前，Airads公司的莫尔斯看着阴暗的天空，判断风雨即将来临，觉得这次起飞可能无法成行，但客户还是希望他去尝试一下。就在起飞时，风向还是逆风，莫尔斯硬着头皮，拉着那条「WENGER OUT」的横幅从英格兰南部起飞，迎着强劲的逆风，飞向西布朗的主场山楂球场。幸运的是，起飞后天气居然转好，飞机在比赛前15分钟赶到了比赛现场。而这次拉横幅业务，让莫尔斯赚取了约2500美元。一次成功的横幅牵引，需要出色的操纵技术和严密的航空决策，从拾取到拖曳再到降落将横幅下降，这其中几乎没有出错的余地。横幅牵引大多数发生在低于1000英尺的高度，一点小小的失误，都意味着产生比大多数航空飞行更高的风险。此外，横幅在被更多人看到的时候，也会带来麻烦。比如莫尔斯在2014年拖着那条 「莫耶斯下课」的横幅在老特拉福德上空飞过之后，他的手机在回家的时候，便收到了大量的网暴信息，甚至是死亡威胁。「与球迷打交道」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在莫尔斯眼里，这实际比驾驶飞机还要困难。愤怒的粉丝经常会提供一些有亵渎和冒犯的信息，这时莫尔斯就不得不劝说他们使用更温和的词语，他还会建议客户，使用一些标签话题，以获得最大的曝光率。实际上，像飞机横幅这种空中广告，在美国已经日渐衰落。自911事件后，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实行了严格的空中管制——体育场的上空也被视为「国防领空」，在超过3万人的活动中，飞机不再被允许在体育场上空飞行（但可以在比赛前一小时或结束一小时后出现在体育场附近，但最低飞行高度不能低于3000英尺）。这一规定，同样也对无人机进行了管制，给飞机广告行业带来了不小打击。这也是为什么，我们如今很少在美国体育比赛中，看到飞机横幅的原因。那么说了这么多，问题来了：如果我想为自己的主队，雇飞机拉一条横幅，会花多少钱呢？首先你需要问自己三个问题：你想写什么？你想让横幅出现在哪里？横幅出现的时间和频率？一般情况下，雇飞机拉一条横幅，每小时的费用在375-600美元。在英国，平均不到1000英镑，你就可以在大部分区域为自己的主队拉起横幅。横幅上出现的字会有什么要求吗？其实没有！只要你不说脏话，上面写什么都可以。但有一点需要注意，横幅中的空格，也会被计费。此外，如果你想让横幅在经过自己球队主场时多停留两分钟，你要明白这是无法做到的——毕竟飞机无法在半空中停下。在接受采访时，从事这项工作十多年的莫尔斯曾提到，如今，俱乐部可以限制球迷在球场上和网络上表达自己的意见，但正是这些横幅，让球迷重新拥有了对俱乐部的「发言权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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